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三湘四水间，何处能同时涵养这“仁者”“智者”所乐？湘北腹地，岳阳县境内，铁山水库景区便是这样一处山水交融的秘境。高考甫一结束，儿子便提议回乡，直奔铁山，美其名曰“沾沾家乡山水仙气灵气，享仁智之乐”。
家在景区公田镇的高中同窗好友李先生，是此行的绝佳向导。清晨自长沙出发，许广高速南下，于新开收费站出，与李先生会合后，循导航至“铁山大桥”，再经S308，约两小时车程，便抵达水库景区。大坝藏得颇深，非熟路者难觅。在李先生指引下，我们将车停于管理所划定的坝下停车场。抬眼，“铁山水库”四字赫然入目。
文/小乙王熹聪图/李界雄
高峡出平湖
从停车场拾级而上，行走约四百米后，我们便立于大坝之上，铁山水库随即映入眼帘。
有关水库的形成，李先生娓娓道来：铁山水库，位于岳阳市新墙河上游，因坐落于岳阳县公田镇铁山口而得名。库区水域超6万亩，库容近7亿立方米，岸线蜿蜒近400公里。东接江西铜鼓山余脉，南抵公田，西依幕阜大云山，北邻鄂南相思山，地跨著名的“三田一洞”：公田、月田、毛田三镇，大坝下游则是今张谷英镇（旧渭洞）。
粼粼波光与葱茏山色背后，是一段镌刻着“敢教日月换新天”豪情的“铁山精神”史诗。1958年，百废待兴之际，岳阳举全县之力始建水库。1959年山洪冲垮初期坝体，不过，为民造福之志未泯。1977年，工程重启。在物资匮乏、技术简陋、灾害频仍的年代，依靠十万群众最原始的劳动和惊人的毅力，历时四年多，终完成灌区主体。后又经廿载续建，至2002年，这座集农业灌溉、城镇供水、防洪拦砂、水力发电于一体的大型水利工程——铁山供水工程，方告大成。
数十载寒暑，近八百公里战线，劈山穿隧，飞架渡槽。父辈们用满手的老茧和肩头的血痕，在巴陵大地上铸就了这座不朽的丰碑。
库成之日，无数山头没入碧波，化作星罗棋布的岛屿。游人感其工程浩大，称其为湖南的“马尔代夫”。
最大的岛屿面积有四千多亩
我们跨过新墙河（泄洪道）步行桥，浩渺水面送来的风，裹挟湿润凉意扑面。立于坝顶远眺，天空蓝得纯粹，没有一丝杂质，目之所及，所有景况如同一场视觉盛宴。金色的阳光洒满水面，温暖而耀眼；波浪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悦耳的声音，像极了大自然的摇篮曲。水阔天青，清澈见底，在这里，时间已然静止，每一刻都值得被珍藏，成为永恒的回忆。
细细观之，其景特色鲜明：月田、毛田、小港三河汇流。四周群山环抱，花草涵养，气候宜人。147座岛屿星罗棋布，如一颗颗珍珠散落在水库，最大者黄土山孤岛，面积4220亩。登岛远眺，山似青螺，湖若玉带，烟波浩渺，心神俱释。
儿子想乘船游湖，领略铁山山水精髓之道。李先生轻车熟路，很快从附近租来一条游船。随着船只缓缓驶离岸边，城市的喧嚣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水波的轻响和飞鸟的鸣叫。船行至湖心，四周的景色变得愈发开阔。湖水的颜色由岸边的浅绿渐变为湖心的深蓝，清澈得几乎可以看到水中的游鱼。
掬一捧清凉湖水，浅尝，甘冽瞬间沁透身体，疲惫烦扰烟消云散。正欲再饮，几只水鸟掠过水面，或许见多了我等访客，丝毫未见害怕，它们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轻触水面，似乎在和我们嬉戏。
铁山鱼水甲天下
船行至库心，不待李先生开口，船主已自豪介绍：库区水质绝佳，饵料丰沛，盛产鳙鱼、青鱼、草鱼、鲫鱼、刁子鱼等，年产鲜鱼近200万斤。水库采取以鱼护水，人放天养的模式，天然生长，无污无腥，色鲜味美，誉为“铁山鱼水甲天下”，驰名中外。以库水烹煮，鱼肉鲜嫩，汤汁浓郁，回味无穷。湖鲜小吃，亦令人称绝。
近午返岸，船主一句“见过铁山鳙鱼鱼头泡饭，一鱼两吃么？”顿时勾起我们无限食欲。
“走，去你家尝尝！”李先生笑道。不过，我心中依旧充满疑惑，自己打小在洞庭湖边长大，食鱼无数，味蕾岂是一条铁山鱼就能征服得了的？
船主欣然下厨，一点也不藏着掖着，真诚邀请我们观艺。他道“鱼头泡饭”精髓在火候，小火慢煨，胶质精华尽融汤中，鱼肉倍加紧实。他只是简单调料，浓香已四溢。热腾腾时，舀起大勺鱼汤，浇于晶亮米饭，迅速拌匀，务必让每粒米裹上汤汁，香气袭人！
鱼头上桌，鲜香扑鼻。筷触雪白鱼肉，蒜瓣肉块簌簌剥落。毫不夸张，仅此鱼汤，闻之已醉。
“鱼身呢？”儿子吃罢一碗饭，适时提出了自己心中疑问。
“看这鱼丸！”船主指向盘中，“鱼身鱼尾打制，鲜嫩爽滑，Q弹爆汁。”
铁山一鱼两吃，至味如此。
润泽巴陵的“生命水缸”
夕阳西下时，天空被染成橙红色，与水面交相辉映，美得让人窒息。我们再次伫立大坝远眺，6万多亩水面如镜映照时代。南、北灌区数百公里干、支渠及无数斗、农、毛渠，星罗棋布于广袤田野，织就完善自流灌溉网。伯父曾描述过他们开凿渠道的艰辛，那“水随人意绕山流”的景象，是他们用血汗浇灌出的绿洲。
今日铁山灌区，控灌良田85.41万亩，占岳阳市耕地五分之一，贡献粮食总产三分之一，乃湘北最大自流引水灌区。6.35亿立方米的清波，滋养着岳阳市150余万城乡生民，是名副其实的“生命水缸”。同时，它为南湖、东风湖、王家河及新墙河等注入生态活水，守护一方水韵。水质常年稳定在国家地表水Ⅱ类标准。
从父辈们用竹签挑出掌心碎石、用肩头扛起条石铸就丰碑，到如今智慧升级守护水安，“铁山精神”已融入这碧波，化作滋养土地与生命的力量。
当晚，我们选择景区相思山民宿，推窗见云海，繁星点点，湖风、山风轻拂，难得的宁静与悠闲，不禁又一次心生感慨：铁山水库，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每一个渴望与自然相拥的灵魂，它正以更智慧、更稳固的姿态，守护一方安澜，成为镶嵌在湘北大地上、令人艳羡的“马尔代夫”，亦是流淌在我们游子血脉里的乡愁与骄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