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腐风暴刮向退休“老老虎”
2014年3月31日
退休不再是贪腐官员的“护身符”,反腐风暴正向“老老虎”发起攻势。3月28日晚间,广东省纪委官网公布,茂名市原政协主席冯立梅涉嫌严重违纪问题被调查。此时距离他退休已经过去了两年;近日另一起被查的退休“老老虎”则是国土部原司长贾其海,他退休后在一家与企业关联密切的“不知名”协会任职。 检索中央反腐的公开记录可发现:在过去十多年,遭纪委立案调查的“真正退休的”省部级高官非常之罕见。在过去,一名高级干部一旦实现了“裸退”,几乎就意味着“平安着陆”,而不再会被追究党纪政纪和刑事责任。但这一惯例正在被打破。 “老老虎”为何不易打,追责“老老虎”释放出什么样的信号?本报邀请国家行政学院公共管理教研部教授竹立家、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姜明安、湘潭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张永红,探索共识。 本报记者梁美兰长沙报道 “保护伞”倒后,退休官员更易被查处 潇湘晨报:在过去十多年,遭纪委立案调查的“真正退休的”省部级高官非常之罕见,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张永红:从法律上讲,只要构成犯罪,没有超过追溯实效,不管是在职还是离退休,都应该追究。但在实践中,确实存在高级别领导干部涉嫌腐败但在退休后不再受查处的情况。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级别高的领导干部过多受到法律尤其是刑法的追究,容易使民众对官员的清廉、国家的形象产生负面看法。当然,也有现实方面的原因,当腐败的存量达到一定程度时,一些现任官员的问题可能需要纪检监察部门花大量时间去查处,对于离退休的人员则不那么重视。 姜明安:中纪委监察部查办腐败,并不限于查处在职腐败,退下来的官员也要查,但关注点主要放在案件数量居多的前者,很少注意已经退休后的官员的腐败问题,因为退休官员没有了权力,“人走茶凉”,行贿现象不多。更关注查处在职官员的腐败,容易导致出现部分官员在职时不收当事人钱财,到了退休之后才收受钱物或者为家人亲戚安排工作等。 潇湘晨报:退休官员腐败分哪几种情况? 姜明安:第一种情况是退休之前,官员通过自身职位给当事人利益,当事人在其退休后提供钱财以表感谢。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很久,而当时该官员并没有收受当事人的好处,情况复杂、证据缺乏,查起来比较难。 另一种是退休以后,个人发挥“余热”,利用在职的“手下”或各种各样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为当事人办事,从中受贿。这类案件很容易就能查到。 潇湘晨报:腐败退休官员一般是怎么被查出来的? 姜明安:我国查处退休官员腐败的案子也不少,主要是在查别的在职官员时牵扯出某些退休官员的腐败事实。也存在这样的情况,官员在职时关系网庞大,甚至有更高级别的官员作为其“保护伞”,其腐败行为不是不为人知,而是难以查处。而在“保护伞”倒了之后,原先政治敏感性不大的腐败行为现在也能查处。 追责退休官员,一定程度打击“59岁现象” 潇湘晨报:追责“退休老老虎”释放出什么信号? 竹立家:以前对腐败退休官员查得少,都是零零星星地查。十八大以来,中央反腐力度加大,不论涉及到谁,不论地位多高,都要一查到底。过去十几年里,每年查处的省部级高官只有少数一两个。这一年多来,反腐决心和力度加大后,查处案件的数量增加,去年一年就查了十几个,今年年初也查了好几个,退休官员也不再例外,退休不再是“安全港”,可以看出中央的决心非常大。 姜明安:习近平总书记讲,既要打老虎又要打苍蝇;现在是既要打在位老虎苍蝇,也要打退下的老虎苍蝇。广东这次的行动也释放出了这个信号,对腐败一查到底。这对官场上流行的“59岁现象”,即在即将退休的一两年大肆收受贿赂的官员来说,是一个震慑,警示这些59岁的官员,即使贪一把,到了60岁、65岁也会被抓起来。 张永红:此外,从公众的角度来讲,这种做法更受欢迎。民众不愿意看到有一些人违了法、犯了罪,只是因为他离开了领导岗位,就可逍遥法外。 潇湘晨报:有消息称中纪委已开始对全国的“存量腐败”进行摸底。什么是“存量腐败”,它有何特点? 张永红:一般使用“腐败的存量”这个概念。具体到涉嫌犯罪的腐败行为,就应该称为“腐败犯罪的存量”。它是指,在现实中已经构成腐败犯罪的数量与实际被查处的数量之间存在一定差异。既包括没有被查处的退休官员的腐败犯罪,也包括现职的一些官员的腐败犯罪。 潇湘晨报:该如何清理这些以退休高官为代表的“存量腐败”? 张永红:查处的力度能决定“存量腐败”或者说“腐败的黑数”这个数量的大小。此前对于腐败的打击力度和手段的欠缺,导致一定数量的犯罪没有被查处。要解决这个问题,要进一步增强反腐败的决心和力度,提高查处腐败犯罪的能力。 [背景] 退休官员被揪出多因“受牵连” 通过梳理部分落马退休高官样本,可发现一些隐秘的共同特征。 在十八大之后的反腐行动中,先后有陈柏槐、郭永祥、倪发科、杨刚等多名已退休的“老老虎”被揪出,这是本轮反腐有别以往的一大特点。而退休老老虎的落马,多被落马在位官员牵连或牵连出一批落马官员。 63岁的陈柏槐被抓时,已卸任湖北省政协副主席近一年。但从媒体对其参加活动的密集报道可知,陈柏槐仍在当地政坛保持着能量;64岁的郭永祥早已卸下了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职务,仅担任省文联主席这一“虚衔”;而59岁的倪发科也是在2013年1月便不再担任安徽省副省长,仅保留副省级干部待遇。 郭永祥的落马有着复杂的关系网。作为十八大以来四川至少33名落马官员的其中一位,他曾是此后落马的四川省原政协主席李崇禧的下属,而郭永祥曾经的下属冀文林也在今年被调查。陈柏槐和倪发科的落马与城市的“大拆大建”和官商勾结多有关系。 此外,从已经查处的“60岁后”腐败案例中发现,许多在职官员做“傻事”,是“60岁后”退休官员在影响与推动。“60岁后”退休官员要建立起牢固利益链条和利益圈子,也正是靠提拔下属、亲信、秘书等手段实现的。 中央开始清理“存量腐败” 离任也要追究责任有着相应的制度后盾。2013年年底,中组部下发《关于改进地方党政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政绩考核工作的通知》,强调“离任审计”。 “老老虎”不再享有法外豁免的“保护符”和特权,也从一个侧面显示出,中央已开始着手清理“存量腐败”。 在湘潭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张永红看来,“存量腐败”是指在现实中已经构成腐败犯罪的数量,但这个数量与实际被查处的数量之间存在一定差异,“既包括没有被查处的退休官员的腐败犯罪,也包括现职的一些官员的腐败犯罪。” 实际上,中纪委早已展开行动,对全国的“存量腐败”进行摸底。一个被不少人忽视的细节是,2013年11月6日央视《新闻联播》透露,中央纪委对反映中管干部的问题线索进行了“全面清理”和统一管理,并制定了立案、初核、暂存、留存、了结的具体标准。按照新标准,对已有的问题线索进行重新审核分类,提出处置意见,初步做到“情况明了、底数清楚、标准统一”。换言之,哪些高官因可能存在的贪腐行为被投诉举报过,中纪委一清二楚,只待伺机而动,搜集、坐实证据。 综合《东方早报》、《南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