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挂灯笼
2025年6月22日
“萤火虫,挂灯笼,飞到东来飞到西呀……”夏夜正浓,如水的月色,柔柔地倾泻在远的山,近的树上,白色的月光自带着些凉意,一点一点洗去白天残余的燥热。 小小的我和小小的二妹躺在旧旧的竹凉床上,在屋边的小院子里纳着凉,唱着熟悉的儿歌。竹床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竹节处泛着温润的光泽透着清凉,偶尔翻身动一下便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也在应和着我们的歌谣。 院子的旁边是一块水田,水田里的秧苗长得茁壮葱郁,成了青蛙和小水蛇们最喜欢的栖息地。那些不停歇的蛙鸣声,还有小水蛇在水田里秧苗间游走时划动水的声音,和着我和二妹轻唱的童谣。远处的山影黑黢黢的,轮廓被月光勾勒得格外分明,山脚下零星散布着几户人家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静谧美好得如一幅水墨画。 “美云美云,我们一起去捉些萤火虫来吧,装在玻璃瓶里,可以当手电筒用的。”邻居小娘家比我大一岁的大女儿金凤兴冲冲地跑到小院子里,跑到了我与二妹躺着的竹凉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细颈大肚子的玻璃瓶朝着我们得意地晃着。那玻璃瓶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瓶口还系着一根绳子,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坐在竹床边为我们摇着蒲扇赶蚊子的母亲停下了手,收起轻轻哼唱的黄梅戏,笑眯眯地对着我和二妹说:“你俩起来去和金凤玩一会儿吧。” 有了母亲的允许,我来不及等二妹起身就急慌慌地冲回家找玻璃瓶了。但是一阵急找之后并没有找到想要的瓶子,急着去玩的我也没有耐心再去找,干脆跑到就近的灶口边摸出一盒火柴,把火柴倒了出来放在灶台上,拿了空盒子就急匆匆跑到院子里,牵了二妹的手和金凤一起跑出小院到田埂上捉萤火虫了。 夏夜的萤火虫真是多啊,忽明忽暗地飞在乡间细细的田埂道上,轻轻灵灵地停在田埂边丛生的枝蔓上,引着小小的我们一路欢奔着,一路惊呼着。那些萤火虫的光点时而聚集成群,时而四散飘零,像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凡间。田埂两旁的草丛里,蟋蟀和纺织娘不知疲倦地鸣叫着,与蛙声交织成夏夜的交响曲。偶尔一只受惊的青蛙扑通跳入水中,激起一圈圈涟漪,搅碎了倒映在水中的月影。 我们小心翼翼地跟在自己看中的萤火虫后面,寻着最合适的机会下手捕,眼神是那么专注,脚步轻巧得像只轻灵的小猫。好像每只萤火虫都长着一双千里眼外加一对顺风耳似的,等到快靠近时,一个个就连大气也不敢出了,憋着呼吸,对准目标,小手掌握成个圆形,像个罩子一样迅速朝叶上的萤火虫罩下去,然后飞快地合拢,再将小手举到眼前,透过指缝看看里面有没有萤火虫的光亮。 顺利抓到萤火虫的人少不了又是跳又是笑又是喊:“我抓到啦!我抓到啦!”没抓到的人则语气沮丧又懊恼地嘟囔着:“刚刚我明明罩住了啊,怎么没在手上呢?”只是这样的快乐和懊恼对于孩子来说,来得快去得也极快,随着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从眼前闪过,我们很自然地又开启了下一轮的捕捉。 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沿着田埂走了很远,回头望去,家中的灯火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点。夜更深了,露水渐渐重了起来,打湿了我们的裤脚和布鞋。“回去了吧!”金凤突然喊道,指着家的方向,“我妈在喊我了。” 果然,远处传来大人的呼唤,在静夜里格外清晰。我们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手里捧着各自的“战利品”,萤火虫的光芒在我们的指缝间流淌,像是握着一把会发光的糖果。我们唱着那首熟悉的萤火虫歌谣,一路开心地笑着、跳着,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许多年后,每当看见萤火虫,我总会想起儿时的那些夏夜。那些小小的萤火虫,那些微弱却执着的光亮,就像记忆深处永不熄灭的灯笼,照亮了我回不去的童年,就像一个遥远的梦,温婉着流年。文/胡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