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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国内统一刊号:CN43-0057
  • 2025年10月19日 星期日

鸟的河

2025年10月19日


酉水河也是一片生机湿地。


沅陵酉水,一艘老船扬帆起航,在过去,下行摇橹,上行则依靠撑篙和风帆。

    这是著名文学大师沈从文笔下的那条河,名酉水,又叫白河。

    我这里要说的是其中最特殊的一段,也就是湖南龙山县城与湖北来凤县城共用的那段。长五公里,宽百米。

    说它特殊,一是它将两个省份的两座县城紧紧连在了一起,使其形成了实际上的一座中等城市,这在全国是绝无仅有的;二是它是从东往西流的,完全打破了“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惯例,让人思量;三是龙山那面多自生树,麻柳、梧桐、栾树不计其数,还有成片的斑竹——这种特殊的草本植物,形成了天然的“河堤”,固土护河,而来凤这边除庆凤山树木繁茂外,河岸自生树却极少,这就不得不让人筑起十里长堤,以绝洪患,又在河堤上、城区内植上金丝楠木、丹桂银桂、香樟、银杏、湘妃竹等属,与对岸遥相呼应,共同拱卫这条母亲河;四是河底平缓,却又偶尔冒出小小渚丘,养出片片芦苇,点缀长河绿水;五是鸟雀甚多,候鸟的,留鸟的,从不惧人,在河内河岸自由去来,自由生活,自由繁殖。

    或许是我来自大山吧,对鸟情有独钟,就特在意鸟的存在、关注鸟的多寡。

    我来城市打拼三十余年了,多年来,鸟雀一直是我心中的缺憾。直至近十年,人们在河岸和城区广植绿树,又在河内连续地增殖放流,严格执行“十年禁捕”政策,鸟雀才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形成了留鸟随时见、候鸟不愿离的景观。

    如今,鸟的种类和数量已经数不胜数,就我所认识的就有绿翅鸭、水鸭子、鸳鸯、白鹭、苍鹭、翠鸟、麻雀、斑鸠、画眉等几十种。一居一飞一大群,少则几十,多则上千。早晚是它们欢歌的时节,无论你走到哪棵树下,你都能听到叽叽喳喳、咕咕呱呱的吟唱。而过了八点,直至天晚,它们都去了地上和河中,或觅食或嬉戏去了。

    白鹭、水鸭子是这条河最多的常住居民,斑鸠、麻雀是这条河光顾最多的常客。我常去河堤行走,每每都见白鹭、水鸭子抵河面飞行,扎入河中觅食,每每都见斑鸠、麻雀停留在牵连两岸的一铁索上,舒适地蹬蹬腿、扇扇翅膀。白鹭乃高洁而冷傲之士,居青竹之上,显儒雅之风;着洁白之衣,不染尘埃;食河中之鱼虾,健通体之美质。而水鸭子则是河中畅意的“狩猎人”,它们栖于芦苇丛中,该狩猎了,或于河面奔跑,将河面划出一道道长长的水痕,赶出猎物,或于河面闲散,悄悄观察猎物所在,一经盯准,便钻入河中,将猎物撵上几米十几米远,最终猎获心仪的美味。

    我曾好奇于它们的食谱,一次于白鹭的群居处撒下面包屑,以观察它们的神情与动态,哪想它们却不屑一顾。倒是一麻雀、画眉,全不顾是嗟来之食,竟欢心地邀约,一哄而上,大快朵颐起来,又瞬时一晃而去了。一只翠鸟好奇,插入那欢实的队伍,抢得一粒碎屑,飞回芦苇秆上,试着吞咽,但终觉味异,决然地吐了,只随那芦苇的起伏,两眼盯视河内,突地收紧身子,双腿猛地一蹬,箭一般向河中射去了。

    我也曾好奇它们的繁殖地,便于树上、芦苇丛寻找踪迹。春夏之季,我常见白鹭、苍鹭们衔了枯枝、草藤于河岸的树枝、竹丫上筑巢砌窝、产卵孵化。二十余天后,一只只幼鹭破壳而出,叽叽吵闹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水鸭子将巢筑在芦苇丛里,芦苇的杆、芦苇的叶,便是它们的床,但你却不能轻易见着,直至深冬,芦花飞了,芦叶败了,你才能见到到处的窝、到处的壳。

    这就让我回想起十年前治理这条河流时,我曾问过施工人员的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把河床铲平,偏要留下渚丘、芦苇?为什么不将河边树木砍了,砌上牢固的河堤?他们说,树木就是最好的“河堤”,也得给别人留点地方!我原以为这个“别人”就是渔者,当时有些不解、不满、不屑,认为这不过是他们为减少工程量而找的托词,现在我才明白,那个“别人”原来是鸟雀们。留下渚丘、芦苇和树木,是给鸟雀们留下一片生活、休息、繁衍、留恋之地啊!

    时序已过寒露,白鹭、水鸭子仍不愿离开这条河,尽管它们知道南飞是生命中的注定,可它们仍是留得一天是一天,留得一时是一时。在二〇二五年的十月十日,已经有些寒意了,白天我见上千的鹭群在头顶盘旋、召唤,可河岸仍有两只站在渚丘上的芦苇边无动于衷,它俩紧盯着一群游来的水鸭子生痴。不知是羡慕群鸭的优雅游弋,还是群鸭对它俩的挽留,在停留瞬间后,毅然决然地执意向鸭群游去,只留下头顶鹭群责备而遗憾的呼唤。晚上我又去河堤散步,既希望见到白鹭的飞翔或栖息,又希望它们已经离去。当我行至体育馆时,不想一声鸣叫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上百的鹭群在城市的光影中往复盘旋,留恋着这丰美、安适的河流。

    我便感慨。      文/谭成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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